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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正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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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友 Philo 说

人和人的悲欢就是不相通的,我和家里人说我坚决不生孩子,我说你们家的小孩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结果我们已经吵到快断绝亲子关系了🥲

  1.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2. 你老了会孤单老死
  3. 孝顺是最重要的
  4. 没人给你养老
  5. 小孩长大了不在父母身边就是白养了
  6. 生孩子和事业可以两不误的
  7. 生孩子是每个人的义务
  8. 每个人都要像你这么想人类都要灭绝了

我只想高举反孝大旗😅

大家热烈讨论了许多。
我借这个话题发散一下思维:

传统社会中的社会基本单元大多是家族,不是个人、家庭也不是现代国家,所以 Philo 提到的这些生育的理由,一半是传统家族的职能和安身立命的根本,一半是因为这种关系而形成的文化理念——孝顺为什么最重要,无后为什么不孝,个人无后虽然可以无所谓,但对家族来说就很危险了。

这种文化理念的形成,也许是过去部落的长老巫师有意确定的规矩,也可能是经过环境筛选的结果——那些没有无意中形成这种传统的部落,家族都凋零了。
到了现代社会,家族的地位大为弱化,被个人(以及基于经济条件和价值观的二人家庭)、公司和国家分别取代,形成更原子的层面与更庞大的巨兽之间的冲突。

对许多人特别是女性来说,生育是痛苦的束缚和个人发展道路上的风险,陪伴后代成长再有乐趣也无法弥补,原来获得好处并通过传统文化赶人生育的家族已经弱化,外部动力也大大减少。
另一方面,大多数现代国家的保障体系提供了养老、医疗的兜底措施,更好的个人经济条件也让个人有了底气摆脱家庭、告别传统。
生育慢慢成了家族不需要管也管不了的事,更大的集体——国家,开始操心。

不过国家操心更多的是人口或者说劳动力结构和质量,这关系到政府的收入,而养老、医疗是财政支出的巨大负担、无底窟窿,非服务型的政府天然有逃避责任的倾向,最好是眼不见为净。
这又将矛盾从“个人-家族”转为了“个人-国家”。

想到了前天说的不文明争抢行为:

目睹一些不文明的争抢行为,以前单纯觉得厌恶,现在不免会想,万一哪天遭遇战乱饥荒,不文明的人大概率比仍想保留文明底线的人更有优势来争抢资源,因为平时已是训练有素了。这种行为的养成,可能也是上一次混乱时期筛选的结果。
因人废言的逻辑也可以理解了:太多人说话阴阳怪气,也不知道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只能根据以往打的标签来判断,于是打上了非我族类、异党标签的,说的一定就不是什么好话,一眼没看出来坏在哪里也要深挖三尺找出来。
可是,是谁先因言废人,让人不敢直白地说话的呢?

在自由主义观的市民看来,家族施压强迫生育当然是传统落后的野蛮传统,但许多地区仍保留有生命力顽强的传统,也许正是混乱时期筛选的结果,也是为未来混乱所做的储备,乱世之下家族抱团才有更高的生存几率,个人自由和文明?能当饭吃吗?

相信个人价值和文明力量的人,相信人类有国家和超国家组织能力的人,当然不会认为靠血缘关系形成的家族力量是唯一的答案。
但文化观念的形成和传承,可能就像基因变异和传播一样,观念随机生成,随环境而起伏。
当个人与更高层次集体之间的距离和矛盾越来越大时,基于家族部落观念的传统文化就会回魂。

个人之间和“个人-国家/超国家”的关系是光谱的两头,在中间地带能容纳许多关系。
“个人-家族/部落”关系在现代社会的衰败只是因为两头不讨好:
与国家争夺权力,与个人利益冲突。
共产主义者设想和运作工会,德鲁克提出了公司的社会责任和组织功能,女性主义者设想了新型家庭的形态,都是在探索中间地带的关系。
还有基于体育、艺术、小众文化等等的团体,比如足球俱乐部等等,也是有益的补充。

个人与大共同体的冲突张力越大,小共同体的存在和调和就越重要。
如果小共同体的存在是为了和大共同体压榨和利用个人,比如996、狼性、逼婚、逼生…那么现代社会中个人会越来越痛苦,最终可能导向的结果有:自杀,反现代社会的部落主义,极权主义或彻底的虚无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