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Being a Scientist：Responsible Conduct in Research\
Committee on Science, Engineering and Public Policy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National Academy of Engineering
Institute of Medicine
怎样当一名科学家——科学研究中的负责行为
(美)科学、工程和公共政策委员会
何传启 译
科学出版社 1996年4月第一版
ISBN 7-03-005288-9/N·38
定价：8.80元
非科学家不太理解科学中竞争、兴奋、挫折之间的密切相互作用以及科研前沿的合作、科学产生知识，这种知识常常被说成是确定的和普遍的。然而，科学知识明显地来自一个很强的人为过程一个不可避免地受人的品行、价值观和局限性影响和受社会环境影响的过程。那些局限的、有时错误难免的科学家个人工作，是如何进人科学知识的永久大厦的呢？
答案部分地依赖于人类知识与物质世界的关系。人类的创造性与固有的怀疑性的结合和对新科学知识开放与对新旧知识持续的质疑的结合，这种独特而富有成效的结合，促进了科学进步。基于他们的观察和对世界的认识，研究人员进行新的观察和发展新的概念，这些概念似乎更精确或全面地描述了物质世界、生物界或人类社会、从事应用研究的科学家可能更有实用目的，如提高半导体芯片的可靠性。但他们工作的最终效果是相同的：他们能够作出关于世界的、须经受经验检验的科学报告。
研究人员必须考虑关于世界的科学知识以外的很多东西、他们必须让同行们相信其概念的正确性，这就要求对方法、技术和科学的社会公约的良好理解。
纵观科学史，哲学家和科学家们试图描述一种能用来产生科学知识的单一体系，但他们从来未能完全成功。因为，科学实践涉及的方面太多，实践者太多样化，以致不能通过简单描述而解决问题。
科学也远非一项自我封闭或自我满足的事业。……技术发展对科学有决定性的影响。社会因素也影响着研究方向，使科学进步更加复杂化。
科学中个人知识与社会知识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是使科学进程分解产生混乱的另一个因素。
同时，科学从来就是一项社会性事业。……科学研究不能不吸收别人的工作，不能不与他人合作。它不可避免地以一个宽广的社会和历史为背景，这个背景，为科学研究提供了材料、方向，并最终决定科学家个人工作的意义。
研究的目的，是在已知知识基础上拓展人类关于物质世界、生物界和人类社会的知识。但是，科学家个人的知识，只有在他将这些知识。以一种别人能够独立地判断其真实性的方式，让人知道后，才能被允许合适地进人科学殿堂。……其他专家，……利用从其他来源得到的知识对此进行评价，在讨论和推敲的全过程中，个人的观点，经集体的判断分类有选择地被纳入仍在不断发展的已有的科学知识中。这样，个人知识，逐渐转变成被普遍接受的知识。
这种评价和修改的连续过程是至关重要的。要求研究成果为其他科学家所接受，而使个人主观性的影响减到最小。这也是让研究人员重视其结论的一个强有力的诱因，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必须努力说服他们的那些极有能力的同事。
科学的社会机制，不仅证实什么将成为科学知识，还帮助建立并维持实验技术、社会公约主体和科学家用于做研究和报告研究成果的其他“方法”。其中，有些方法是永久性的，其余的则是长期不断发展的或随学科不同而异。因为它们反映了科学中社会可接受的标准，其应用是负责的科学研究的一个关键因素。
实验方法的目的之一，是便于对科学观察的独立证实。因此，许多实验技术，包括统计显著性测试、双盲试验或调查问卷的合适短语，旨在将研究中个人偏见的影响减到最小。坚持采用这些技术，研究人员得到别人能较容易重复的结果，从而
促进了这些结果转变成科学知识。
有些时候科研方法并不成熟。在某一科学领域的最前沿，要分辨“真相”所在很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实验技术时常被用到了极限，信号很难跟噪声分开，未知的错误源很多，甚至需要回答的问题，都没有很好定义。在这种不确定和变化的情况下，从大量纷杂、有时是相互矛盾的观察中，选取可靠的数据是极端困难的。
在这个研究阶段，研究人员必须极其清楚他用来收集和分析数据的方法，其他人也一样。其他科学家不仅将判断数据的有效性，还要评价获取数据的方法的有效性和精确性。
科学中的方法很重要，但正如科学知识本身，还是不可能不出错。经过长时间的发展，较好的方法取代了低效或不太好的方法。方法和科学知识平行进步，就像不同知识领域相互促进一样。
科学中怀疑态度非常重要。科学知识和科学方法，不论旧的还是新的必须持续细察其可能的错误。这种怀疑态度会与科学的其他重要特性，如需要创造性和争论问题的确定性相冲突。但是，组织和彻底检查这种怀疑，同向新观点开放一样，对防止教条或偏见侵入科学成果是必不可少的。
科学家带到工作场所的不仅仅是一个技术工具箱。科学家必须作出关于解释数据、解决什么难题和何时结束实验的复杂决定。他们需要去选择与人合作和交流信息的最好方法。这些决定集合起来对科学界贡献很大，人的个人决策的特点，帮助决定了人的科学风格（有时，同样地影响了人的工作）
当判断被视为一种科学手段时、很容易发现价值观如何来影响科学。例如，想一想人们评判相互竞争的假设的做法。在某个科学领域中，几种不同的解释可能同样地适用于已有的数据，且不同解释有进一步研究的不同的途径。研究人员怎样选择呢？
科学家和哲学家提出了几个标准，依据它们，可以区分哪个科学假设是较有希望的，哪些是较少成功的。假设应该内在自洽，这样就不会产生矛盾的结论。能提供精确的实验预测的假设，有时在远离假设最初的领域也能如此，这种假设极受青睐。有些领域，实验不太直接，如地质学、天文学或许多社会科学，好的假设应该能使无联系的观察—致起来。简明、脉络清楚、形式优美的假设，也受到高度重视。
社会和个人的信念，包括哲学的、学派的、宗教的、文化的、政治的和经济的信念，能从根本上左右科学判断。
……
持有这种价值观会危害人的科学生涯吗？有时我们不得不回答“是”。
……
尽管有这些警告性插曲，显然价值观不能也不应该与科学相分离。希望做好工作也是人类的价值观，诚实和客观性标准需要保持。关于宇宙简单和统一性的信念导致了科学的巨大进步。如果研究人员不相信能用相对较少的基本原理来描述世界，科学就不过是有组织的观察。关于宇宙性质的宗教观念，同样导致了重大科学进步。
科学知识和物质世界、生物界及社会间的经验联系，限制了科学中价值观的影响。研究人员反复检验其与观察不一致的理论。如果假设与观察不一致，它们就会最终不成立（尽管科学家会坚持某个假设即使面临一些相矛盾的证据。因为有时是证据错了，而不是假设错了）。
科学的社会机制也能帮助消除个人价值观可能产生的扭曲效果。这种机制会把科学报告送交集体评定，从不同的角度审视同一个观察和假设。
科学家个人所面临的挑战是，认识并着意理解存在于他们自己工作背后的想象和信念，以便自己能利用这种个人知识去促进其工作。学习科学以外的许多知识，包括历史、哲学、社会学、文学、艺术、宗教和伦理学能帮助自己认识自我。如果研究人员知识狭窄和专注于单一活动，从而未能对科学中需要应用价值观形成透彻和良好的认识，他的工作就会受害。
事实上，所有的科研单位，都有处理利益冲突的政策和措施。另外，许多科学杂志的编辑，建立了处理利益冲突的明确政策。这些政策和措施，维护着科学的诚实、单位的职能、单位资助者的投资（包括大学里父母和学生的投资）和公众对科学诚实性的信心。
公开利益冲突，让普遍有效的相同的社会机制来处理这种冲突。在某些情况下，研究人员仅需告诉杂志编辑可能的利益冲突，让编辑决定什么行动是必须的。在其他情况下，小心地监督研究活动，能使存在潜在利益冲突的重要研究正常进行，以维护单位和科学的诚实。任何情况下，核心所在是，利用外部监督或其他的检查，以减少偏见进入科学的可能性。
“我们这样开始了解，在学术领域中，引文和参考文献不是一件不重要的事。当许多一般读者——科学界和学术界以外的普通读者，认为文章的脚注、最后的尾注或参考文献都是不必要的和令人讨厌的时候，我们要说，这些是激励系统的核心和对知识进步起很大促进作用的公平分配的基础。”
——罗伯特·K· 默顿
科学不是个人经验，它是基于对物质世界或社会某些方面的共同理解的共享知识。所以，科学的社会公约在建立科学知识的可靠性方面起重要作用。如果这种公约受到侵害，科学的质量会受到危害。
伦敦皇家学会秘书亨利·奥登伯格，提出了解决使新发现公开同时保证其作者荣誉的难题的办法。他保证在学会的《哲学会刊》上迅速发表，并当作者的优先权出现问题时提供学会的官方支持，从而说服了科学家。奥登伯格还开创了将投稿文章送给能够判断其质量的专家审查的作法。这些创新导致了现代科学杂志和同行评议的诞生。
在学术杂志上发表的重要性还说明一种惯例：某项发现的大部分荣誉，倾向于由第一个发表这个观点或第一个发表这个发现的人获得，而不是由第一个发现它的人获得。结果一旦发表别人就能自由地用来扩展知识。但是，使用结果的人，被强迫去利用引文来承认发现者。直到结果成为常识。这样，科学家因发表结果并通过同行承认而得到奖励。
在材料可以共享的领域里，一位科学家不愿意与合格的同事共享研究材料，将承受不被信任或尊重的风险。
在一个甚多优良个人相互作用的职业里，职业上的孤立会失去信任，并会损害科学家的工作。
如果研究者工作有错误或其发现被新闻媒体或公众误解，科学界和公众会有不利反应。这类消息公布给新闻界的时间，应该是它已经完全通过了同行评议之后，正常地在科学杂志发表之时。
在某些情况下，企业资助的独占性研究或军事敏感性研究，公开发表研究结果也许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科学家需要找到让专家细察其工作的其他办法。保密工作的非保密摘要，能补偿缺少公开细察的缺陷，使其研究结果在科学上可靠。恰当组织的评议委员会，能检查独占性或保密性研究，又维持其保密性。
科学奖励系统中，公平原则和同行承认的作用，要求重视荣誉的合理分配。在标准的科学论文中，荣誉明确地表现在三个地方：作者名单、对其他贡献者致谢和参考文献或引文目录。荣誉分配的冲突会出现在这些地方中的任何地方。
科学论文中引文有许多作用。它们承认科学家的工作，引导读者得到更多的信息，表明与其他人结果的矛盾和为已发表的观点提供支持。更广地说：引文把论文放在科学框架中，标出了它在科学知识中的位置。
不引用别人的工作，不仅仅是让人难以理解。引文是科学奖励系统的一部分。它们关系到基金申请和研究人员的未来。更一般地说，荣誉的不当分配，将损害关于发表的激励系统。
另外，经常不引用别人工作的科学家会发现，自己被排斥在同行专家们以外。这点在建立名誉方面——科学事业中一个更加不可捉摸的方面非常重要。发表的论文，表明了个人对科学的贡献，这就是论文清楚、可证实和诚实的重要性所在。此外，开放、乐于助人、观点为同事共知的科学家，比那些保密和不合作的科学家会获得更多的好处。
在研究小组内，坦率、公开地讨论荣誉分配，这种讨论越早越好，最好在研究工作刚开始时，这样就能防止出现麻烦，尤其是要发表论文时。最好所有合作者都明确署名准则。另外，合作者应熟悉特定领域的公约，理解其权利和义务。
和引文一样，作者排名，既确立了荣誉，也明确了责任。当一篇论文中被发现含有错误，不管是由于失误还是欺骗，作者可能希望不承担责任；一般会说，他们没有介入有错误的那部分工作；或者说，关于这篇论文，他们基本上没做什么工作。但是，想因论文获得荣誉的作者，就必须也应该承担责任。这样，除非在脚注或论文中明确标明不同部分由不同作者负责，否则论文的所有署名作者必须分担全部责任。
“在分辨一个科学家是不是科学共和国的合格公民的所有特征中我要把责任感放在首位。一个科学家可以是英明的、富于想象的、手巧的、渊博的、宽广的、专门的。但是，除非他是负责任的，否则他就不太像是个科学家。”
——阿尔文·温博格
科学成果必然地是暂定的。科学家永远不能结论性地证明，他们能完全精确地描述自然或物质世界的某些特性。在这个意义上，所有的科学成果都可能有错误。
科学中也会出现人类的易错性引起的错误。科学家并没有无限的工作时间或无限的资源。即使最负责的科学家，也会无意识地犯错误。当这类错误被发现时，他们最好在含有错误信息的同一杂志上承认错误。能及时地、公开地承认错误的科学家，很少受到同行的责备。
由疏忽导致的错误则受到较严厉的处理。一些缺点中的任何一种，如匆忙、粗心、大意等，都能使工作达不到科学所要求的标准。科学家不论以什么理由走捷径，都是将其名誉、同事的工作和公众对科学的信任，置于危险的境地。
草率或粗心的研究，把可以避免的错误带入科学，能造成很大的损害，即使错误最终被发现并纠正。虽然在观念上，科学是建立在同行证实和接受的基础上的，但实际的重复是有选择的。重复一项研究的全部的观察和理论结构是不现实的或不必要的。研究人员不得不相信前人已经报告的工作。
如果信任错了，原先的结果不准确，则随着在继续进行的科研中问题的出现，真相就会大白。但是，因为错误结果，研究人员浪费了数月或数年的努力，公众对科学诚实性的信心会受到严重损害。
除了无意识的错误、疏忽导致的错误外，第三类错误涉及欺骗。制造数据或结果（伪造）、改变或错误地报告数据或结果（作假）、没有给适当的荣誉就利用别人的观点或原话（剽窃）——都冲击了科学基础的价值核心。这些科学中的不轨行为不仅损害了科学进步，而且侵蚀了科学事业以之为基础的全部价值。任何人，涉及这些行为中的任何一种，都是置其科学生涯于危险境地。甚至当时看来是小的犯规最终也可能招致严厉处罚。
前面谈到的道德犯规，如错误分配荣誉或疏忽致错，一般说来是科学界内部事务。通常地，同行评议、行政措施和科研界的任命和评估系统，就能在当地处理这些问题。但是科学中的不轨行为，似乎不可能维持在科学界内。它的后果太严重：它会伤害科学领域以外的个人（如当伪造的结果成为医疗基础时）、浪费了公众的资金和引起了倾向于批评科学的人的注意。结果，联邦政府机构、国会、新闻媒介和法院都会介入。
在科学界内，不轨行为的后果——如损失时间、丧失别人的承认和感到被人抛弃，是破坏性的。伪造、作假、剽窃行为甚至与此沾一点边的案例，都会给个人、单位、甚至整个研究领域带来严重挫折。
研究人员可能遇到的一种最困难的处境是，看到或怀疑一个同事，违背了研究集体的道德标准。找个借口不采取行动是容易的，但是，你已经能证实不轨行为，你就有明显的责任去采取行动。不轨行为能直接地严重阻碍或破坏他自己的研究或同事的研究。广义地说，即使是一个不轨行为，也能中伤科学家和他们的单位，导致不利于科研出成果的法规的实行，并动摇公众对科学诚实性的信心。
即使科学家做最基础性的研究工作，也需明白，其工作最终能对社会产生重大影响。
基础研究中新发现的出现和后果，实际上是不可能预见的。然而，科学界必须认识新发现的可能性，并准备讨论这些发现所提出的问题。如果科学家确认，他们的发现对某些重要公共问题有意义，他们有责任去唤起有关公共问题的注意。
非常重要的观点是：科学技术已成为社会的组成部分，因而科学家不可能再游离于社会关注之外。
科学家更多地被要求去对公共政策和公众对科学的理解做出贡献。他们在教育非科学家学习科学知识和方法方面起重要作用。
要完成这些职责，科学家必须花时间去使科学知识与社会相关联，其方法是使公众自己就能做出与研究相关的决策。有时研究人员自己保留这种决策权，主要是考虑到非专家不适合做出这种决策。但是，科学只是反映人类经验的一个窗口。当拥有职业荣誉时，科学家必须避免把科学知识抬高到通过其他方式获得的知识之上。
许多科学家喜欢与大众合作。其他人则认为这种责任分散了他们的精力。但是，如果科学家要保持公众的信任，关心和参与科学知识的更广泛应用是必不可少的。
科研事业自身正在变化，就像科学日益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是，科研建立在诚实性、怀疑性、公平性、学院性和开放性的基础上的核心价值没有变。这些价值促使科研事业获得无比的高产和富于创造。只要它们仍然很强，科学及它所服务的社会就会繁荣。
对科学的贡献，不是以论文数量为计量单位的，而是以对理解科学有何重要意义为标准。
在一生的阅读、理论研究、实验工作中，一个人将不可避免地要与别人混合、重叠。但是，偶尔重叠是一回事，未经适当的承认，系统地使用别人的技术、数据、语言或观点是另一回事。
补充说明：何传启翻译的版本公认水平不高，但目前重新翻译的版本也都不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