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的《可能性的艺术:比较政治学30讲》中,有这么一段:

老实说,我觉得“普世价值”这个词有点偷懒。显然,全世界的人都热爱自由。用秦晖老师的话来说,如果自由不是“普世价值”,为什么全世界的监狱都要上锁?全世界的监狱都要上锁,说明全世界人都渴望自由。在这个意义上,自由当然是普世价值。但是,更重要的问题,或许不是全世界民众是否热爱自由,而是当自由与其他价值发生冲突时,比如当自由和平等发生冲突时、当自由和秩序发生冲突时,人们如何排序?面对价值的冲突,也就是所谓“诸善之争”的时候,价值的排序或价值序列中的权重不同,就带来政治文化的差异,这才是“文明冲突”的起源。

比如,有些文化重视秩序超过自由,有些文化则重视自由超过秩序;有些文化认为主权比人权重要,有些文化则认为人权比主权重要;有些文化更重视平等,有些文化更重视效率;等等。

自由与平等对立冲突的说法经常听到,主权比人权重要也被归结为政治文化差异。
我的看法是,政治文化是有差异,但很多时候这只是表面现象和其他差异的结果。
就像全世界的人都渴望自由,其实全世界的人也都极为看重人权。
那些口头喊着“主权大于人权”的人,在自己的基本人权被侵犯时,反应之激烈往往远超主权被侵犯时,只是很多时候并不敢体现在行动上,只在内心中愤怒——因为作出反抗行动的后果可能是权利进一步被侵犯。
除开情趣玩家,鲜有人身为奴隶而光荣。

同样的道理,表态“私有制度万恶”的人,真要损失自己的私有财产时,大概率万般不情愿——“真有一头牛”的笑话在现实中比比皆是。
自由和秩序也未必绝对对立——偏好秩序的人未必就是自由受限制的人。

所以,普世价值不能仅仅看作每个人为自己所珍视的价值。
什么时候觉得别人的自由和人权也很重要,才叫做普世价值。
这种推己及人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同理心,才具有道德价值。
在等级社会意识中推崇的是我的自由和权利凌驾于他人之上,就和普世背道而驰了。
也因此在我看来,普世价值意义上的自由和平等互相冲突不成立。